软骨症（补之补）
一进屋八爷先上演了一个寒猫子钻被窝，刺溜上床了。留下副官当地下站着。
“副官啊，你就自便。想睡了呢，就在外间儿躺下睡，想吃东西了，厨房有的随便拿，还有什么尽管找小满。”
八爷坐在床上拢着被子，说：“知道你心里不舒服，放心吧，八爷不问，你就当这儿自己家。”
说完把金丝眼镜儿一摘，两耳腿儿合拢，倒很自在地说：“那八爷我先睡了，你别拘束。”齐八两脚伸到衾被的温暖里，嚯，很是熨帖，
齐八呼气儿的嘴还没张开，只听得珠帘玉幕齐落下，春风吹雨入帐来，张日山掀起里外间的一袭珠帘。
“八爷，和我好吧。”
齐八眯起的眼睛霎时睁了个溜圆。
小副官一脸恳切，跪在榻前，眼巴巴地瞅着：“八爷，和我好吧。”末了儿又添上一句：“佛爷许了。”
不提佛爷还好，一提张大佛爷，齐八这火儿直烧到眉梢来，眯眼道：“佛爷佛爷，就知道佛爷，说！我和佛爷都掉水里了，你先救哪一个。”
张日山千算万算没算到齐八竟先问的这个，没给大棍子将他打出去，可见有戏，心下大喜，喜不自胜，差点压不住了脸上的笑，狐狸尾巴都摇到了天上去。
“先救八爷。”张日山蹙眉：“佛爷会游泳。”
齐八话掉地上了才想起来羞，这问的是什么，活生生一个十八岁的姑娘。
“况且佛爷也一定让先救八爷的。”副官说。
“谁稀罕他救。”齐八凶起来遮羞，一竖眉，一瞪眼，二月春风裁的眼刀子。
“那就稀罕我救了。”张日山噙着笑。
齐八没戴眼镜儿可要了他的命，顾盼之间，眼梢飞着的影儿都看得清。灯下看去，张日山也凑得太近了些，好似要闻齐八脸上的香气。
齐八不怒反笑，心道怎么不稀罕。他齐桓装着糊涂，兜着明白。不稀罕能许你又掐又拧，怼着话头，还拉过来啃一口的。
他最不愿凑热闹，这世上不清不楚的事情多，他不嫌害，乐得浊世双腿趟泥塘。怕的是自己心里糊涂，那叫龌龊，自己龌龊了，人也就没什么活头儿了。再旖旎的遐思，也落了猪杂汤，心肝脾肺一锅烫。
佛爷有时看着新月也晃了神，新月那杏眼抬起来望他，睫毛像小扇子一掀。那伶俐俊俏，又情谊深深。
可有那个人好。再没有了，有年春天，那个谁比肩一笑。
齐八支起头来，道：“好——不好呢？”
该断的，他早早儿就断了。他齐八最不稀罕的，就是凑热闹。
张日山心里通透，越是通透越是心头烧得慌。一条腿已经上了床，不知怎么讨好齐桓，小时睡通铺时那些兵士都是半大不小的小伙子，少不了风言浪语互相羞臊。他也不知怎么讨好齐桓，就伏在耳边轻轻叫了一句：“齐桓哥哥。”
齐桓噗嗤一笑，对上张日山的眼睛，却哑然，这祸害不知多少年修炼出这样一双眼睛，足搅江海，息风云，又得此刻月映桃花。
齐八鼻子一酸，迎上去，抱在怀里，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哎，好好，和你好，和你最好了，不和你好和谁好呢。”
（比❤）
评论(14)